1
中华文字博大精深,我们的语言丰富而美丽。倘若你问我,在我的词典里最讨厌那两个字,我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你——小三。
12岁的时候,爸爸在外面有了外遇,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,掀起一场激烈的家庭风暴。在这之前,妈妈是一个典型的家庭妇女,一门心思全寄托在老公和孩子身上。他的追求就是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,一遍又一遍整理没完没了的家务活。她觉得她和爸爸能够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,一直幸福下去。
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,也就是妈妈口里咒骂不得好死的小三,彻底瓦解了我们那个曾经幸福而温馨的家庭氛围。爸爸的背叛,妈妈必须被动接受婚姻的解体。法庭上妈妈几次对着法官哽咽:“我今天站在这里,只为了我的女儿,别的可以什么也不要。”
最终妈妈如愿拿到了我的抚养权,同时主动放弃了属于她的一半房产。而我那个已坐到副处级位置的爸爸,只需每个月象征性的给我一笔最低生活保障费。就这样在一个漆黑的夜晚,我和妈妈被无情的赶出家门,流浪在街头。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。却无一人知晓我们内心的悲凉。
只记得那天晚上,天空灰蒙蒙的,特别黑,根本看不到星星。妈妈一只手拎着箱子,里面装着几件他日常换洗的衣物;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。我们母女借着别人家窗户里发出来的微弱光芒,深一脚,浅一脚向姥姥家方向走去。
妈妈告诉我,这里不是我们的家,所以你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。特别是,不要和舅舅家的小表弟吵闹,不管谁对谁错,你是姐姐,必须无理由得让着她。
离婚后的女人回娘家住,免不了要引起街坊邻居的议论,而我哪个舅妈偏偏是个藏不住事的人,往往心里头想什么,嘴巴上还没有说出来,却早已经写在脸上。打我们回来,她的脸上就没有晴过,一副谁欠她钱不还似的嘴脸,说话基本上靠吼,动不动跟门有仇一样,摔得砰砰响。
姥姥看在眼里却说不出什么,只是在一旁默默抹眼泪,姥姥一哭,妈妈跟着哭起来,看到她们俩哭,我不禁鼻子一酸也跟着哭起来。心里咬牙切齿痛恨哪个女人,她为什么要当小三?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爸爸?
后来妈妈出去工作,由于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涯,她在经验、人脉,年龄及学历方面都不占优势,只能找一些粗笨的体力活干。等她领到工资的时候,第一时间从姥姥家搬走,在离上她班的地方租了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地下室,又暗又潮又湿。
去父亲那边拿钱,是我少年时挥之不去的梦魇。那个女人用白多黑少的眼珠打量我,一脸地嫌弃。她很少让我进家门,总是从衣帽架上搭着的挎包里拿出钱夹子,随便抽出两张来,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扔给我。
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伤害,使我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相信爱情,不敢接受婚姻。以至于后来碰到林峰,起初我也没有信心接受他对我的爱意。连同结婚宣誓的时候,我对他说:“未来,不管我们走到哪一步。我祈求你不要婚内出轨,我们可以选择先分手,好吗?”
他紧紧地把我搂到怀里,贴着我的耳垂对我低吟道:“你,就是我今生唯一的林妹妹。”
2
上大学后,为了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,我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工作,就是负责些简单的文案整理,林峰是我的上司。
暑假里,公司安排我和他去见一位重要客户,谈项目合作。对方代表是个肥腻中年男子,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开始不怀好意的笑,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我的衣领处。
林峰几次想谈双方有关具体合作事项,一开口被对方七里八拐的绕了过去。他说先让我敬他一杯酒,而且必须是交杯酒。只有交杯酒才能交心,代表双方的诚意。
我知道对方是在刁难,本想一口拒绝,又怕把事情搞砸,以前从来没有沾过酒的我,干脆心一横,仰起脖子闭着眼睛,咕咚咕咚。胃里火辣辣的,像要着火一样难受。对方见我如此豪爽,一个眼神其余人等齐刷刷要与我干杯。我连连摆手,表示真的不能再喝了。谁知他们不肯放过我,拉着我的手说不能厚此薄彼。
我真想端起面前的酒杯泼回去,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去,该多好啊!可是我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,下半学期的费用还没有着落,它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母亲心口。我不想母亲再为我操心,为我劳累,硬着头皮接过去又一饮而尽。
几杯下肚,我脑袋开始晕晕乎乎,但那些人却格外好精神,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夸我好酒量,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,拽着我再开始新一轮拼酒。
酒杯在我眼前摇来摇去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,总觉得突然间自己有了异能量,像要飞起来似得。
突然间有只结实的手掌把我搂了过去,再后来似乎听到有人摔了杯子,然后抱起我向外面走去。
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早上。我躺在宾馆酒店里,整洁的客房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。阳台上搭着我的外衣。到底发生了什么?我努力回想着,好像我出过酒。
林峰呢?这时我想起来,公司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,要求全体员工必须参加。等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公司的时候,却被前台无情告知:你被开除了,是林总亲自下的命令。
我不甘心,立即拨通林峰的电话。他在那边,一听是我,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我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你。”
凭什么你觉得不适合,就不适合呢?你以为你是谁?你又不是我,你怎么知道不适合?适合不适合我心里最清楚。介于他是我的上司,这些话我只能让它们烂在肚子里,没敢说出口,而是像个小学生一样做起自我检讨:我知道自己不会喝酒出了洋相,一会儿我就去超市买两瓶高度白酒练习起来,保证以后不在发生类似现眼事。
他在那边劝解我千万不要,讲了一堆理由就是不答应我复职的事情。我一听急了,对着那边咆哮起来:“你永远也不懂这份工作对我有多重要。我的妈妈下岗了,最疼我的姥姥住院了,我下学期的费用还没有着落呢,都是花钱的地方。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,你说开除就开除,我又该去哪里上班呢?接着哇的一声哭的稀里哗啦。
也许是奔溃了的缘故,我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对他讲那么多。后来他听完我的哭诉,竟然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。一见面就甩给我一张银行卡:“你被录用了,这是提前预支一季度的工资,好好去干!”后来我才知道,给一个实习生预支薪水,公司里根本没有那个先例,而那张银行卡也是林峰的私人卡。
3
慢慢地我们的接触时间越来越多,我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优点。比如说,成熟稳重而又不失风雅,深深地令我迷恋。他知道我所有的故事后,也感叹我阳光、坚强的背后,却有一段难忘的心酸青春期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意潮水般涌来。
我在心底默默的喜欢他一千次一万次,可转念一想父亲和母亲短暂而伤心的婚姻,就会拒绝他于千里之外,始终保持着发乎情,止乎礼。
他不时带我去郊游旅行,劝说我只有走出父母过去的失败婚姻,才能看到现实生活的多姿多彩。他说愿意做我的“宝哥哥”一辈子为我摭风挡雨,懂我理解我。在他长久的陪伴关爱下,我逐渐忘掉父母留给我的阴影。等大学毕业后,正式接受了他的求婚,一起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,那一年我24岁。
婚后,林峰主动把工资卡上交由我保管,但是我不想依附在他的光环下,从来没有主动花过他的一分钱。就算家里一个月的水电暖气等日常消费,一样要与他AA制均分摊派。连同节假日收到他的礼物,也要变着花样还回去,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他觉得吃亏。
对待事业我保持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,经常主动请求加班。领导要求做的,我保证做完;领导没有要求做到,我也能提前做完。常常累得回到家中,一头栽到沙发里呼呼大睡。月底的时候,看着工资卡上的数字不断在增大,觉得真是一个字——值。
三年后,我意味怀孕了。
以前他就几次跟我提起,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。可我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,公司领导又器重我,在私企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,如果我去生孩子,回来后……我不敢想象会面临怎样的结局。
林峰每次也很配合,只要我没有点头同意,他都会小心翼翼地做好防护措施。谁知还是出现了漏网的小鱼。我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,恰好这时公司里流传小道消息,某人事主管下个月就要升迁调走,留出一个空缺位置来,公司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哪一个位置,平心而论各方面比较下来,我无疑都是合适人选之一。
机会摆在眼前,我选择不告诉林峰。偷偷去外面买了避孕药,趁着休息天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从下水道冲走。
两粒药片下去,我痛得在床上打滚,额头后背布满冷汗,夹杂着着血腥味的液体洇湿一大片床单,整个人虚脱一般,浑身没有一丝力气,最终我强挣扎着拨通林峰的手机号码。
事后我向林峰道歉,他没有埋怨我,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说:“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,我绝对不会强迫你,以后千万不要去犯傻。”
出院后,我顺利当上人事主管。收入跟着水涨船也跟着高起来,各项津贴补下来,在以前的基础上翻了一番,可以与林峰相媲美。相对我的工作比以前更加忙碌,出差加班变得跟家常便饭一样随便。林峰说我是空中飞人,我也乐意接受,偶尔的时候,会抽空和他去看看电影,听听歌,吃吃饭什么的来弥补他对我事业上的支持。
在我们这个二线城市,我和林峰的收入属于中等偏上。街坊邻居提起来,都是艳羡的对象。我一度也觉得我们的生活没问题,直到哪个女孩的出现。
4
两年后的一天,我常去的哪家首饰店给我发来图片,说他们店进回来一批新货,供我挑选。我一眼看上一块宝蓝色项链吊坠,名字叫做海蓝之谜,约好改日过去取。
当我去柜台交钱的时候,却怎么想不到听到一个能熟悉到死的声音:“你好,麻烦你把海蓝之谜给我包起来。”
是林峰!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,我的脑袋里一阵眩晕。首先把他送我礼物的“借口”在脑海里高速运转一遍,结果发现三天后就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。
真是难为他如此用心,我没有过去揭穿他,而是选择悄悄躲在一旁,静悄悄地看着他付完钱默默离去,心里面甜滋滋地。
既然他都已经替我准备好礼物,我临时对营业员说不想买了,等待着他给我的惊喜,同时考虑我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意外还回去,思索一圈下来,突然发现,我尽然不知道他需要什么。
三天后,我在五星酒店订了一间情趣房,准备去哪里过我们的木婚纪念日。哪天下班后我特意没让司机送我,而是亲自打车去他们单位等他下班。原以为我的出现会让他感到惊喜,不料他的出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讶。
下班五分钟过去了,他没有出来;十五分钟过去了,他没有出来;半个小时过去了,他还是没有来。我觉得他在加班,耐着性子继续等。一个小时过去了,他终于出来了,旁边跟着一个漂亮年轻的小姑娘。刚开始我以为没什么,只是简单的同事熟络起来,也没有往别处想,接下来的事情惊得我一颗心拔凉拔凉。
那个女孩径直上了林峰的车,坐在副驾驶位置上,而哪里曾是属于我的专座,更加要命的是,哪个女孩转身的时候,我看到她脖子上戴着刺眼的海蓝之谜。
我拨通林峰的电话号码,他压着嗓子对我说:“我在陪客户吃饭,回去晚,你先吃吧,早点睡,不用等我。”
电话挂断的一瞬间,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,我什么都明白了。
我竟然那么傻,还在等待着他的海蓝之谜。不不不,不是海蓝之谜,是鳄鱼的眼泪才对。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,堵到被子里流了好多泪水。林峰的背叛,尖刀一样插在我心口疼,好痛,好痛!我怨恨命运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,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,偏偏要被陌生女人活生生从我身边抢走。
林峰回来的时候,我根本没有睡着,可我并不想理他,就假装已经睡着。看着他宽衣,睡觉,摁灭床头灯,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同床异梦,什么是熟悉的陌生人。
整整一夜,我想了很多很多,还是没想不出来我们的今后该何去何从。哪个女孩究竟比我哪里好?她到底长有什么样的金手指能把林峰勾过去。这些东西谜一样吸引着我,成了解不开的心结。
第二天早上起来,我表面装作什么不知道,暗地里动用一切可以调动的关系,查找哪个女孩的来历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一个礼拜后,我顺利拿到哪个女孩的履历:代彦怡,22岁,本市人,国外留学回来,现在担任林峰的翻译兼秘书。
5
既然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斗,就由两个女人自己来解决。我乘林峰睡着的时候,偷偷拿过他的手机,用他的口吻发了一条信息,约她第二天晚上在某咖啡厅见。
我以为我的突然出现,会令她感到手脚无措。结果她看到我的时候,一点儿没觉得惊讶,更别说有愧疚感。冲我微微一笑,伸出手来:“林太太,你终于来了。”听话音,仿佛早知道有这么一天。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,可是她凭什么底气十足,果真是天生狐媚子的料,做小三做的理直气更壮。
握手的时候,我故意使劲捏了捏:“代小姐,林峰只能是我的丈夫。”说到小姐两字的时候,我故意提高音量加重强调。
代彦怡不慌不忙,继续保持她谜一样的笑容:“可是我比你更加了解他。你明白他最在乎什么吗?你有亲手做过他喜欢吃的菜吗?他需要什么你知道吗?……”一连串的问号犹如炮弹打落在身旁,我被炸得晕头晕脑,她所有的质问我一概不知道,甚至我都不清楚林峰最喜欢吃什么样的菜。
她继续说了下去:“可是,我知道。他最在乎一个家庭的温馨与责任;他最喜欢吃简单的清炒时蔬;他需要体贴的妻子,而不是女强人。”
我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,作为一个妻子,我确实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。我要求他理解我,支持我,做我一辈子的“宝哥哥”,可是自己却没有真正走近他的内心,试着去体谅他了解他,我不是老公的“林妹妹”。可是……可是他也不能背着我出轨搞婚外恋啊!
正当我感觉委屈的时候,代言怡取下海蓝之谜吊坠递给我:“林太太,祝你们木婚快乐!这是林先生送你的礼物,你一定不要再去搞AA制。他一直很苦恼,不知道在你心里,他到底有几分位置,才故意找我演了一出戏。你今天来找我,说明你还爱着她,他是个好丈夫,希望你能珍惜他。”
我真的感到懵圈,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咖啡店。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拐到菜市场,买了些时令蔬菜。
林峰下班回来,看到我脖子上的海蓝之谜和餐桌上的清炒时蔬,脸上露出灿烂笑容。他轻轻拥我入怀,我搂着他的腰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哪一天去买海蓝之谜?”
他刮着我的鼻尖回答:“别忘了,我是你的宝哥哥。”
“林妹妹想为宝哥哥生孩子。”
什么?林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,我们的双唇紧贴在一起,热烈地深吻,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……
如今,我们的女儿已经两岁了。我生活的重心不只是工作工作再工作,还有爱人,孩子与家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