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产科门诊。
穿白大褂的女医生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化验单，头都没抬地问：“要吗？”
丁若芹一头雾水，回了一句：“啊？”
女医生皱着眉，略带嘲讽地说：“啊什么啊，你怀孕了，我问你要不要？”
丁若芹心里不悦，这医生跟吃了枪药似的，好像算准了她不会要孩子似的。
于是，她一把扯过检查单，冷冷地回了一句：“当然要！”
出了门，丁若芹就后悔了，置什么气啊？还不如直接做掉呢，医院。
说到底，这孩子，是她和卢辰涛的，她根本没权利决定要还是不要。
02
半年前，丁若芹刚刚大学毕业，卢辰涛是她接触的第一个客户。
见了三次面，业务还没谈下来，丁若芹就被卢辰涛包养，做了他的情人。
从毕业找工作开始，现实的残酷和生活的艰难，远超她的想象。
所以，卢辰涛提出来时，丁若芹根本没有任何的矛盾和犹豫。
用短暂的青春、漂亮的容颜，换取一段锦衣玉食富足安逸的生活，有什么不可？
抱着这样的心理，丁若芹心安理得地搬进卢辰涛给她准备的公寓，过起了二奶的生活。
很快地，丁若芹发现，这样的生活简直太舒适了。
不需要和同事勾心斗角，不需要跟老板低三下四，不需要对客户点头哈腰。
只需要用她年轻饱满、丰盈水润的身体，在床上，对一个男人负责。
丁若芹一心一意地，开始学着如何取悦卢辰涛。
03
卢辰涛一周来一到两次，很规律。
每次来，没有什么寒暄和铺垫，直接把丁若芹扔在床上，简单粗暴、直奔主题。
他们之间，没有温暖的家常，只有床上的碰撞。
对此，丁若芹其实是有些受伤的，她希望卢辰涛对她，除了身体上欲望，还能有点儿别的内容。
比如怜惜、呵护。
前者，色衰则爱弛，后者，则能让他们的关系更长久更温情一些。
也只是奢望而已，她和卢辰涛，原本就是一个为钱一个为性，哪能有太多的期待。
譬如这个意外而来孩子，算得上一场安全事故了吧。丁若芹暗暗叮嘱自己：以后一定要记着吃避孕药。
04
那天晚上，正好卢辰涛来了，丁若芹迟疑了会儿，还是把怀孕的事告诉了他。
她看着卢辰涛吃惊的眼睛，讨好地说：“你不用管，医院解决了就行。”
然而，卢辰涛却把她抱在怀里，兴奋地说：“为什么要解决？一条小生命，当然要留下他！”
丁若芹没想到卢辰涛是这个态度，她惴惴不安地说：“可是...很麻烦的，将来...”
卢辰涛一把捂住她的嘴，说：“我跟你说过，除了婚姻，我什么都能给你，包括孩子。你什么都不用管，有我呢！”
丁若芹咬住嘴唇，半天才嗫嚅地说：“你老婆呢？如果她知道了怎么办？”
这是丁若芹第一次当面提到卢辰涛的老婆。
卢辰涛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：“她不会和你见面，也不会管的。”
05
接下来，卢辰涛几乎每天都来，给丁若芹买水果零食，各种叮咛小心。
还专门找了保姆，照顾丁若芹的日常起居。
看得出来，卢辰涛喜欢这个孩子。
他的态度，让丁若芹慢慢滋生了一些原来没有的贪念。
说不定将来有一天，她能凭借这个孩子，和卢辰涛光明正大地在一起，像寻常夫妻那样，一餐一饭、朝夕相伴呢。
她把手放在尚还平坦的小腹上，心里，泛起一阵甜蜜。
怀孕四个月时，卢辰涛因为生意需要，转到另一个城市发展。
稳定后，他赶过来接了丁若芹过去，把她安顿在一个高档僻静的小区里安胎。
这期间，丁若芹过得很是顺心惬意，没有任何烦恼和打扰。
按说，卢辰涛包养情人，丁若芹又怀孕了，他老婆不可能不知道。
但是就像卢辰涛说的那样，那个女人，从没有来找过麻烦。
就这样，十月怀胎，瓜熟蒂落，丁若芹在卢辰涛的安排下，在一医院，顺产生下一个儿子。
06
两天后，孩子检查出来*疸偏高，医院照蓝光。
卢辰涛先把丁若芹送回了家，温柔体贴地叮嘱她卧床休息，医院看孩子了。
丁若芹带着初为人母的骄傲和幸福，躺在床上，想着那个软软的小婴儿。
那是她的儿子，是她的心肝宝贝。
从此以后，她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不一样的身份，是妈妈了。
一连两天，卢辰涛都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，医院看孩子，就是给丁若芹买各种吃的。
每次丁若芹询问孩子的情况，卢辰涛都说挺好的，很快就能出院了。
直到第三天，丁若芹按捺不住，医院看看儿子。
卢辰涛说产妇不能见风受凉，让她安心休息。
那天，一直到中午，卢辰涛都没回来，打电话也不接。
傍晚，又累又饿的丁若芹，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，医院看看情况。
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？不然卢辰涛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。
正要出门时，卢辰涛回来了。
丁若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，却见卢辰涛面色苍白，眼睛红肿。
他哽咽着说：“若芹，孩子没了！”
听到这句话，丁若芹急火攻心，两眼一黑，便晕了过去。
07
等丁若芹幽幽地缓过一口气，已是第二天上午。
卢辰涛一脸沉重地告诉她：孩子生下来就严重缺氧，怕丁若芹担心，没敢告诉她。
这几天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，他请了最好的专家，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。
身体本就虚弱的丁若芹，经受不了这个打击，一下子病倒了，在医院躺了整整半个月。
每天以泪洗面，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。
出院后，丁若芹的身体一直没能恢复，病病怏怏的。卢辰涛对她，也慢慢不如以前了。
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，卢辰涛过来，告诉丁若芹他要移民了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。
丁若芹早就料到这一天，卢辰涛对她的宠爱，原本就是建立在孩子身上，孩子没了，宠爱自然也就没了。
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不了了之地，断了。
卢辰涛走后，房租到期，丁若芹搬出了这栋房子。
这场以身体为筹码的交易，像一场梦一样。来的时候两手空空，走的时候，依然两手空空。
08
离开卢辰涛后的丁若芹，过着很艰难的日子。
身体上的病痛、心灵上的伤痛，以及自食其力的劳累，很煎熬，很落魄。
偶尔，丁若芹想起以前，会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，她多希望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。
曾经，她贫穷，却健康，还有着希望。
而现在，只剩下满心沧桑。
身体的病尚可忍受，而孩子带给她的伤，一直没有愈合。
母子一场，却只有一面之交，孩子刚出生时，她曾把他抱在胸前。
那种温热和感动，让她也夜深人静时想起，会痛哭失声。
关键是，这所有的一切，她都只能埋在心里，谁都不能说。
那是她曾经荒谬任性的代价。
09
三年后，丁若芹去参加一个大学室友的婚礼。
在南方的一个城市，室友嫁了个青年才俊，婚礼奢华又不失温馨。
是丁若芹这辈子再也触碰不到的梦想。
在来往的宾客中，丁若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卢辰涛。
卢辰涛并没有看到丁若芹，他在一群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中，谈笑风生。
丁若芹一阵恍惚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。
就在这时，丁若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，怀里，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孩。
三四岁的模样，大大的眼睛，白嫩的皮肤，很机灵，很神气。
那孩子从女人的怀里，攀到卢辰涛的胸前，亲昵地、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。
丁若芹心里轰然一声，有一些从来没有细细想过的东西，盘根错节地联系在一起。
她瞬间明白了。
卢辰涛骗了她，她的孩子，根本没有死。
10
丁若芹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从一开始，她就是卢辰涛的猎物，是他选中的生育工具。
卢辰涛的妻子不孕，试管婴儿又屡屡失败。
因为创业时曾受过妻子的恩惠，再加上夫妻之间的捆绑利益，不允许他离婚。
因此，经过妻子的同意，卢辰涛想出了找个年轻女孩生孩子的办法。
为了一劳永逸，免得让别人知道孩子的身世，也避免女人生完孩子后有过多的纠缠。
卢辰涛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。
对丁若芹，他没有半点儿透露。所以丁若芹根本不知道卢辰涛包养她，就是为了让她怀孕。
在肚子显形前，卢辰涛让丁若芹离开熟悉的城市。在完全陌生的地方，人不知*不觉地生下孩子。
孩子生下来一切健康，卢辰涛的谎言，只是为了稳住丁若芹。
然后，让妻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，远远离开这座城市。
再谎称孩子死亡，彻底断了丁若芹的念想。
即便日后有所察觉，也已经死无对证。而她曾经被包养的事实，会让她吞下苦果、难以启齿。
很卑鄙的男人，很残忍的阴谋。
可是对于丁若芹来说，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。
如果她没有贪图一时的安逸。
年轻的时候，走错一步，往往就会误了终生。